心情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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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金門回憶(五)

金門回憶系列

抽到步三營的當天傍晚營上派了一台軍用大卡車來把我們一群新兵接到營上去過夜,到達營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們一群新兵被叫到一個不太大的會議室裡面一排一排的坐著。會議室的前方放了一張長桌子,桌子後面坐著步三營當時的營長和副營長。我對於營長長的是什麼樣子沒有印象,但是我記得副營長看起來非常的凶。副營長一個一個問我們以前學什麼,有什麼專長。問到我的時候我告訴副營長我大學學的是醫學工程,還有我曾經在學校的心理諮商中心作義工。副營長在他的紙上記錄了一下就繼續問下面一個人。

所有的人都問完話之後,營長跟副營長離開了一段時間。他們回來之後就宣布每一個人被分發到的單位。金門的步兵營下總共有五個連-營部連、兵器連、和步兵一、二、三連。營部連是營上主要的後勤單位;兵器連是營上負責管理和操作重型火砲的單位;至於一、二、三連就是一般的野戰步兵連。我和另外三個新兵被分配到營部連,至於其他幾個人被分到什麼連我根本沒有心情去管。

在連上的第一個晚上我們四個新兵被分配到跟連上的駕駛兵和車輛維修兵一起睡在營部連汽車維修場(我們稱它為「二級廠」)二樓的寢室裡面。那個晚上我非常的害怕,因為我很擔心半夜會被老兵叫起來操體能,也就是所謂的被晚點名。不過還好,那天晚上雖然有老兵一直在旁邊罵我們菜鳥,不過一夜好眠,我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由於前一天晚上到達營部的時候已經天黑了,因此我並沒有看清楚營部連四周的景色(營部和營部連是在一起的)。隔天早上早點名的時候我才看清楚原來營部連所駐守的地方是在一個湖邊(之後我才知道那不是湖而是金沙水庫)。如果純粹從欣賞風景的角度來說,當時三營營部連所駐守的金門洋山金沙水庫旁真的是美的像一幅畫一樣。這個等我以後再跟各位描述。

在營部連我們這四個新兵總共只待了三天就回到基幹營繼續完成剩下幾週的新兵銜接訓練。那三天裡面有兩件事情讓我印象非常的深刻:

第一件事情是跟我一起被分配到營部連的其中一個新兵的鼾聲非常的大聲。這位我現在已經忘了他的名字的同梯弟兄就睡在我的隔壁。在營部連的兩個晚上我都被他的鼾聲吵到睡不著。

我想每一個現在在看我的網誌的人大概都在想同一個問題:這麼小的一件事你怎麼記得那麼清楚?原因是這位跟我睡在一起的同梯弟兄十天之後就撒手人寰了。

第二件讓我印象深刻的事情是連上的士官長。

營部連當時的士官長是一個快要退伍的義務役下士士官。到達營部連的第二天早上,值星官要求我們全副武裝出來集合。在台灣的新訓中心受訓時,全副武裝所要帶的裝備包括鋼盔、S腰帶、水壺、國造65式步槍、刺刀、和彈匣。在金門除了這些東西之外還要多帶一樣:防毒面具。我在台灣受新兵訓練的時候從來沒有戴過防毒面具,所以我對於怎麼操作防毒面具一點概念都沒有。當然,防毒面具平常不是戴在臉上的,如果整天都戴著防毒面具那我大概沒有多久就會窒息而死,要不然就是被熱死了。防毒面具平常是裝在一個帆布做的防毒面具袋裡面。這個防毒面具袋跟一般的背包不太一樣。一般的背包不是背在背上就是肩膀上。國軍的防毒面具袋卻是背在腋下,而且面具袋上面有兩條方向跟長度都很奇怪的帶子(見下圖)。對於我這個從來沒見過防毒面具的菜鳥新兵來說,不管我怎麼嘗試總是不知道那兩條帶子該綁在哪裡。

當我還在努力的摸索而找不著頭緒,旁邊早就穿好全副武裝的的老兵準備要開始罵人的時候,士官長突然跑過來。當我看到士官長向我走過來的時候我本來以為完了,這下我要倒大霉了。沒想到士官長不但沒有開口大罵,反倒是很有耐心的跟我講解示範要怎麼背防毒面具袋(先用右手抓住其中粗的那一條肩帶,把防毒面具袋甩到左邊肩膀後側,把那條肩帶從背後繞從右邊肩膀上面經過胸前然後扣在腋下。然後把另外一條帶子像皮帶一樣繞在腰上扣在跟肩帶同一個扣環裡。聽起來很複雜,實際操作起來只需要兩秒鐘)。講完之後他還把防毒面具拿出來告訴我該怎麼穿防毒面具。雖然這只是一件非常不起眼的小事,但是士官長當時對待我的態度真的讓我這個菜鳥新兵對於金門士官的看法有了180度的轉變。原來班長不是都只會罵人,金門還是有人很好的班長的。

我的金門回憶(四)

金門回憶系列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到達基幹營之後的第二天還是第三天我們又要再次抽籤。這次抽籤的目的要是決定我們要下那一個基層部隊。抽完籤之後我們會被帶到我們所抽到的部隊待個兩三天。然後再回到基幹營待一兩個禮拜完成所謂的銜接訓練。

我還在台灣的時候就聽新訓中心的班長說外島的基層部隊非常的「操」,而且還有老兵欺負新兵的情形(其實這些新訓中心的班長自己也沒有去過外島)。不但如此,聽說外島的基層部隊還要「下基地」。簡單來說,下基地就是整個部隊的特訓,白話一點說就是比平常操得更凶就是了。因為這些原因,在基幹營的新兵都想盡辦法不要下到基層部隊或是看看有沒有辦法抽到剛剛「出基地」的單位。當時的我也是同樣的想法。

抽籤的那天早上,照例,有長官先來「照顧」某些新兵。這些在台灣沒有被照顧到的新兵,在金門還是有機會被安排去金門比較「涼」的單位。另外,一些師級的單位也會來選兵,有一些擁有特殊專長的新兵會被這些師級單位選去。像是數學系畢業的通常都會被選去砲兵營,如果是學醫學相關專業的就有可能被選去衛生連。我當時很希望自己可以被選到衛生連(衝著我大學讀的科系名字裡面有醫學兩個字)或是師部的心理輔導中心(因為我大學曾經在我們學校的學生心理輔導中心當義工而且我想要在退伍之後轉行念心理諮商)。總之,只要能不要下到步兵營就好。

就在我們還在等待抽籤的時候,排長竟然把我叫出來說有長官要見我。這可就讓我有點莫名其妙了。我明明就不是有「高人」照顧的(如果有也不會來金門了),怎麼會有長官要見我呢?後來排長帶我到了一個小房間,我進去之後看到一個上校軍官坐在裡面。這個上校軍官自我介紹說他是319師的政戰主任(也就是師長、副師長之下的第三人)。他說某人很關心我(沒有告訴我「某人」是誰),所以請他來關心一下。他客套的問我最近過的好不好,我當然也很客套的跟他說我過得還不錯。就在他跟我寒暄了幾句準備打發我走的時候,我鼓起勇氣跟他說我希望能夠被選到師部的衛生連或是心理輔導中心。他笑笑的跟我說他會幫我想辦法,然後就打發我走了。

很顯然的這個關心我的「某人」的層級不太夠高,因為我既沒有被選到衛生連也沒有被選到心理輔導中心。不但如此,我還在抽籤的時候被擺了一道。

我回到連上之後很開心的以為自己會受到特別的照顧。在抽籤開始之前有一群軍官在前面詢問有沒有特殊專長的人。「數學系畢業的請舉手」,那些舉手的就被叫到前面把他們的名字記錄下來。「心理系畢業的請舉手」,只有一個。我於是走上前去跟那位要心理系畢業生的政戰官說我雖然不是心理系畢業的但是我曾經在學生心理諮商中心做過義工,於是他把我的名字也寫在他的名單上。

就在各種專業的人都舉完手之後,那位之前把我姓名寫在他的名單上的政戰官走過來跟我說由於師部的心理輔導中心只要一個兵,因此我跟另外一個人要抽籤決定誰被選上。我心想有50%的機會被選到心理輔導中心,於是心裡小小的高興了一下。

但是就在我們兩個人準備要抽籤的時候,突然有另外一個軍官走過來把那位心理輔導中心的政戰官叫過去。這一去就是好一陣子。等到這位政戰官回來之後,他把我叫到旁邊然後跟我說:因為「某種原因」(沒有人告訴我某種原因是什麼原因),我被認為不符合抽籤的資格,因此我不能參與心理輔導中心選兵的抽籤。我當下心理雖然很氣,但是我還是盡量心平氣和的問那位政戰官所謂的「某種原因」到底是什麼原因。他說他不能告訴我,但是事情就是這樣了。

我那時的第一個想法是那位心理系畢業的新兵一定是背後有比我更有力的「高人」在相助,所以我就這樣被摒棄了。雖然我當時覺得很不公平,但是我也不能做什麼。現在回想起來,軍中的心理輔導中心是政戰體系下的一個重要單位。政戰體系最講究的就是政治思想的忠貞。說不定當時被選上的心理系畢業生並沒有什麼高人相助,可能只是因為他是國民黨的黨員而我不是。這種在我看起來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在錙銖必較的政戰人員眼中說不定是決定誰被選上的關鍵。總之,這些都是我的猜想,我至今也不知道「某種原因」到底是哪種原因。

就這樣,我跟其他的新兵一起抽籤。我聽到很多人都說六營剛剛出基地。如果抽到六營,等到他們再次要下基地的時候我們也快要退伍了。準備退伍的老兵通常下基地沒有新兵這麼痛苦。相反的,當時準備下基地的是一營,所以大家都希望自己不要抽到一營。聽說下基地的新兵都會特別的慘-一方面是因為體能戰技不如人,所以會被狂操。再加上被老兵欺負以及被凹著作老兵不願意做的公差,那日子就更辛苦了。

結果我抽到的單位是步三營,一個沒有任何小道消息的單位。我的基層聯隊日子即將展開。

我的金門回憶(三)

金門回憶系列

由於離開高雄港的時候已經是晚上,而且我被分配到的床位靠近船的底層,所以我對於高雄港從外海看起來是什麼樣子一點印象都沒有。

海上一路無事,沒有暈船也沒有吐。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航行,我們終於到達了金門的料羅碼頭。

天氣:晴。

到達金門的那一天是一個陽光普照的日子,但是可想而知對於我們這些剛到金門的阿兵哥來說我們的心情並不像當時的天氣這麼美好。一到金門我就看見一長串的軍用大卡車在等著我們。由於當時的金門還是重兵駐守,因此街上到處可見軍用悍馬車、吉普車、以及十噸半的軍用大卡車。這對於剛到金門的我來說是個蠻特別的景象。

來到金門不久我就知道我抽到的90735是陸軍步兵重裝319師。319師守的是金門的東半部,因此又稱金東師。在我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在網路上讀到319師(又稱虎軍部隊)的歷史,因此摘錄如下:

虎軍部隊的前身是陸軍第18軍的第118師.原先的代號是長江部隊.民國27年成立在江西浮梁.民國28年被納入第18軍的建制之下.在抗日戰爭中以鄂西保衛戰為代表.在徐蚌會戰中與指揮第18軍的第12兵團遭到毀滅性的打擊.之後胡璉重建第12兵團.第118師仍舊在其編制.之後在臨去台灣之前被令前往金門與當時守軍換防.卻碰上共軍大舉來犯.這也就是著名的古寧頭戰役.該師因此役獲頒榮譽虎旗一面.自此118師便以虎軍做為部隊代號.民國41年改番號為第19師.48年前瞻計畫開始時是第一個編成的重裝步兵師.65年番號改3位數時為319師.精實案之後被改編為陸軍第119旅.由於長年駐防在金門東部.又有金東師/金東旅的別號。

坐上料羅碼頭的大卡車,我們一隊人被載到陽宅的319師基幹營(也就是當時的步七營)接受新兵銜接訓練。所有剛到金門的新兵都要接受銜接訓練。說實在的,我實在不知道銜接訓練的目的是什麼,但是這倒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鼎鼎大名的金門戰備坑道,心理還蠻興奮的。基幹營的所在地是太武山下一個蠻大的坑道。我們所有人吃住都在坑道裡面。令我印象特別深刻的是廁所在坑道口。雖然坑道外面也有所謂的野戰廁所(其實就是在地上挖一個大洞,上面蓋一塊木頭,木頭中間再挖一個小洞,這就是所謂的野戰廁所),但是因為野戰廁所很臭,所以大家都比較喜歡用坑道口的廁所。

我之所以對基幹營的廁所印象特別深刻是因為我那時候常常半夜起來上大號。就寢時間以後除非是有特別的原因否則是不能離開坑道的。因此,我們這些阿兵哥如果半夜想要上廁所只能使用坑道口的廁所。這就是問題所在。我們那個坑道口有四間廁所,但是坑道裡面住了不止我們一個連隊。要知道金門的坑道是又深又長,而且坑坑相連,裡面真的是錯綜複雜。同一個坑道裡面住了不只一個連隊(到底有幾個連隊住在那個坑道理我也不知道,畢竟這不是我一個小兵管得著的),因此晚上有可能好幾百個人要共用那四間廁所。我常常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看到前面已經有好幾個人在排隊了,而且大家都是來上大號的。可想而知,每天半夜等著上大號的那五到十分鐘對我來說真像是人間煉獄。我覺得要我忍著不上大號比叫我在烈日下全副武裝戴鋼盔背著槍跑500障礙還要痛苦。這就是我對基幹營印象最深的回憶。

當然,基幹營還有其他讓我印象深刻的回憶,包括抽籤和我隔床弟兄的猝死。這些,請待下回分解。

我的金門回憶(二)

金門回憶系列

這次之以會把我當兵的事情拿出來寫是因為金門那兩年對我的影響實在太大,回憶實在太多。雖然沒有辦法完整的紀錄下來,但是至少可以多少記一些。(要不是因為我的日記本放在台灣沒有帶來,我應該可以挖出更多的回憶。)

另外一個原因是因為我當時服務的部隊陸軍步兵319師,又稱金東師,已經在國軍的精實案中被裁撤了。所以我今天寫這些沒有洩漏軍事機密的疑慮。

離開宜蘭金六結後我們所有的人背著自己的黃埔大背包步行到宜蘭火車站。我們這些即將前往金門的人要到高雄的壽山營區等船。我記得那天是禮拜天。當時我們坐的是台鐵的慢車,它常常停下來讓其他的車先行,因此一路上停停走走的。中午大約12點的時候我們在松山火車站停下來(我之所以記得那天是禮拜天是因為我爸媽禮拜天要上教會做禮拜。我們教會的主日崇拜大約上午10:40結束。我到松山火車站的時候很想打電話回家,所以我特別注意當時是幾點,好知道我爸媽是不是已經離開教會了。)。因為某種原因,車長廣播說我們要在松山站稍停一段時間,請大家不要下車。結果車長一廣播完大家就開始往月台上走。我清楚的記得當時我們那一節車廂正好停在月台的天橋旁邊,天橋下面有一台投幣式的公用電話。我看很多人都下車伸懶腰,但是竟然沒有人在用那支電話。於是我很快的下車跑到電話旁邊打了我爸的手機。

電話響了兩聲,接電話的是我媽。我跟她說我被分發到金門,現在在松山火車站,馬上要上車去高雄壽山營區等船。至今,我仍然清楚的記得我媽媽在電話中用哽咽的聲音跟我說他們現在就來松山火車站看我。我說不用了,火車馬上就要開了,我到高雄再打電話給你。

聽到電話裡面我媽哽咽的聲音,我在電話的另一頭也一直掉眼淚。快快的掛了電話,我很快的回到火車上。就這樣,火車一路南下,終於在天黑之後抵達了高雄。

由於開往金門的軍艦不是天天開,因此要前往金門報到或是要從金門退伍回來的官兵都要等船。我在壽山營區到底待了幾天現在已經記不清楚了。我印象中沒有很久,所以大概3-5天吧!基本上在壽山每天的生活就是從早到晚會客。國軍知道這些即將前往外島的官兵們將有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自己的家人親友,因此在等船的那一段時間就每天都讓大家會客。我對壽山營區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兒的寢室非常非常的熱。我們睡的是一間非常非常大的寢室,寢室裡面放滿了上下兩層的軍用通鋪。整個寢室的通風非常不好,又沒有電扇(更不可能有冷氣這種東西)。在高雄的烈日曝曬之下,走進壽山營區的寢室真的有快要窒息的感覺。說實在的,還好我只是在壽山等船而已。如果真的要我在那個寢室長期住下去我可能會窒息而死。

到達壽山營區的當晚我打電話到我當時的女朋友家,結果接電話的是她爸爸。我覺得當時我女朋友的爸爸不是很喜歡我(大概我對我女兒以後的男朋友也不會太有好感。畢竟這個世界上有誰配得上我的寶貝女兒呢?)。我用不太輪轉的台語跟他哈拉了半天,他始終不肯讓我跟我當時的女朋友說話。於是我撂下一句「我馬上就要去金門了啦!」然後就掛電話了。

第二天早上會客,我本來以為不會有人來看我的。結果我住在高雄的姑姑一大早就來了。其他在壽山營區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大概那幾天全台灣我可以想到的親朋好友都來跟我送別了。

然後,在某一天的傍晚我們被帶到高雄港13號碼頭,一個一個排隊上了海軍人員運輸艦AP-523前往金門。

我的金門生活即將展開。

註:文章開始的那張照片是我在網路上唯一能找得到的AP-523照片。

我的金門回憶(一)

說來可能會讓人覺得很好笑,已經退伍13年的我到今天仍然會做惡夢夢到我又被叫回去當兵。可見在金門那兩年對我的影響有多大。不過,惡夢歸惡夢,我這一輩子記憶最豐富的兩年大概也是在金門的那兩年吧!

我是1995年八月一日入伍,陸軍1735梯。新兵訓練在宜蘭金六結。

這是金六結的空照圖。我還記得我們的連隊當時住的是圖中所標示的這一棟樓的一樓。

新兵訓練為時大約一個月。新訓結束前的重頭戲是抽籤分發。雖然上級大剌剌的說大家都要公平的抽籤,但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抽籤的那一天營區裡面到處都是外來的軍官。連上有一些弟兄莫名其妙的就被叫去跟這些軍官見面,見個面就見到要抽簽還沒有回來。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有些人是上面有人特別照顧的。他們的兩年當兵生活可以吹冷氣坐辦公室、朝九晚五的過著像是上班族的生活。而我們這些沒有人照顧的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當時抽籤的方法是按照大學畢業的科系來抽:所有學商的在一起抽,學工程的在一起抽。我想這樣的目的大概是希望可以按照大專兵的專長來分發。我大學讀的是醫學工程,又是醫學又是工程。我並沒有被分配到跟工程的人一起抽籤而是跟醫學相關專業的人一起抽籤。我還清楚的記得我們那一組總共只有六個人抽籤(因為醫學相關專業的人很少。聽說醫學院畢業的人都有辦法搞到不用當兵,雖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抽籤之前班長偷偷地告訴我們這一組六支籤裡面有一支金門,一支馬祖。雖然抽籤的號碼牌上面只有號碼,但是新訓中心的班長都已經很有經驗,知道哪些號碼是外島,哪些是本島。六支籤裡面有兩支是外島,當時我沒有多想,現在想想33%的機率去外島,這機率還真是挺高的。

Anyhow,在上帝的安排之下我被安排到最後一個抽籤。也就是說我根本沒有抽的機會,大家抽完剩下的就是我的啦!就這樣,我們六個一個一個上台從布袋中抽出一個號碼排。第一支,本島,第二之,本島,第三支,馬祖,台下的我們馬上鬆了一口氣,只見那個抽到馬祖的同梯弟兄臉上一陣黯淡,我至少不用去馬祖了。

好啦,剩下三支籤!我心裡默默的禱告希望接下來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抽到金門。第四支,本島。第五支,我的心臟已經快要跳到嘴巴了,結果是…本島。Well,我默默的走到台上,伸手到布袋裡摸了一圈。我真希望布袋裡面可以突然多出兩支籤來。但是事與願違,我從布袋裡拿出唯一剩下的一支籤,上面寫著「90735」。這,就是我未來一年八個月所要待的地方。

按照國軍的規定,抽籤之後在到達被分配的部隊之前不可以跟外界聯絡。因此我雖然很想把我將要去金門的消息告訴我的家人和當時的女朋友,但是礙於規定我什麼也不能做。抽籤完的隔天一大早所有人就要離開金六結前往被分發到的部隊。當晚,連上特別為我們這些受訓結束的新兵加菜。連上那些一向對我們很兇的班長也突然對我們好了起來。但是,想到即將前往金門,我的心一直一直下沈。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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