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與教學

到底是很會讀書的人可以當老師，還是當了老師之後才會變的比較會讀書？

依照我們一般的想法，似乎是很會讀書、很會學習的人比較適合當老師。但是我自己的經驗卻不是這樣。

我很清楚記得我中學生涯中的一段回憶。

我讀國中的時候不是一個很會讀書考試的人。在我讀國中的年代，永和國中從二年級開始就有分A+班、A班、A-班，與放牛班。可想而知，A+班當然是全校最優秀學生的集合，A班則是比A+班稍遜一級的學生，再來是A-班。A+、A、和A-班都算是升學班，但是這三段班的升學率差很多。當時永和國中一個班大約有50個學生，一個年級總共有40個班，總共加起來大約有2,000多個學生。喔，對了，當年的國中流行男女分校，所以永和國中全校都是男生，至於跟我們只有一街之隔，彼此遙遙相望的福和國中則是純女校。你們可以自己想像把6,000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男生聚集在一個小小的校園裡面會是怎樣的情景。打架和破壞公物是每天都一定要發生的。找幫派到學校來打人這種事三不五時也會發生一下。甚至還有學生帶土製炸彈到學校來炸人的。不是我唬人，我真的在上課的時候聽到炸彈爆炸的聲音，然後是謠言滿天飛。至於有沒有人受傷或是被炸死我倒是已經忘了。

Anyhow，扯遠了。當時永和國中的A+班的升學率聽說是全台灣數一數二的。永和國中的A+班幾乎是百分之百都能考上台北的公立高中。當時台北的公立高中可不像現在這麼多，我到現在還可以數的出來當時所有的公立高中，男生第一志願開始往下分別是建中、師大附中、成功、中正、板橋、復興、華僑，最後一個志願是泰山高中，總共八所學校。對當年的國中生來說，能夠考生公立高中算是了不起的一件事情。

永和國中A+班的學生的確是嚇嚇叫，但是A+班與後面兩段升學班的學生素質（只就成績而言）差異卻是非常的大。A班能考上公立高中的人數一般在10人以下，而且就算考上的人也很少能夠上前三志願的。A-班更不用說了，能夠有1~2個人考上華僑或是泰山高中就要放鞭炮慶祝了。至於放牛班是怎麼一回事這個需要從社會學、教育、心理學、與政治學的角度來做學術性的探討，我們就讓別人去探討，在這裡不做討論。

話說國中時代的我其實很愛唸書，特別是當年遠流出版社出版的大眾心理學叢書，但是我對於讀教科書與考試這兩件事卻不是很在行。於是從國中二年級開始我就被分到了永和國中的A班，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二年十三班。

我在A班中也不是一個很突出的學生，我當時每次的月考成績大概都在全班20~30名左右。前面我說過永和國中的A班能夠考上公立高中的人通常不超過10個，因此我們班的導師從來沒有想過我會考上公立高中。這是我考上高中之後回校探望老師的時候她親口跟我說的。但是奇怪的事情卻在我國三的時候發生了。

那個年代很多國中老師都會在每個班上挑選一個小老師。所謂的小老師其實就是老師的小助手，所做的事情頂多也就是上課前幫老師收收作業，要小考的那一堂課去老師辦公室找老師拿考卷然後發給大家，其他實在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了。國三開學的第一個禮拜我們的地理老師不知道為什麼就選上了我當我們班的地理小老師。我當時的地理成績普普，就跟我其他科目的成績一樣，但是被老師選上當小老師我心裡還是小小的高興了一下。

接下來我們的地理老師做了一件沒有其他老師做過的事情：她要求我每個禮拜上地理課之前出一張簡短的考題給我們班上的同學考試，考試的內容是上禮拜上過的課本內容。這對我來說不是太難的一件事，我想對任何國中學生來說應該都不是太難的一件事情。反正我只要每次上地理課的前一天晚上把課本打開出個幾題填充題，或是從課本上抄個地圖，把地圖上的一些地名去掉，然後讓我的同學們去填地名。很簡單的工作，我也做得很輕鬆愉快。

奇怪的事情發生在我國三第一次月考的時候。當地理科的考卷發到我的手上，我突然發現這次月考的地理怎麼考得這麼簡單，於是我很快的就把考卷寫完了。公布月考成績的時候我以為大家地理一定都考得很好，因為題目太簡單了。結果並沒有，倒是我這個一項成績普普的人拿了個地理滿分。

同樣的事情之後不斷的發生，我突然發現地理考滿分對我來說似乎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令我納悶的是我並沒有特別用功的研讀地理課本，我所做的也就不過是每個禮拜出張考卷而已。

類似這樣的經驗之後又在不同的場合、生命中不同的時段發生。我慢慢的瞭解到一件事情就是當你從作老師的角度去讀書做學問，你學到的東西跟為了考試成績而讀書的學生所學到的是很不一樣的。作老師的人必須要用自己的話語來傳達書上的知識，在這個轉換的過程中你必須要把書上的知識內化成自己的學識，然後你在教學的時候才能很自然的表達出來。再者，當學生問你問題的時候你也才能從容的回答。原來，這樣內化知識的過程正是學習的最佳途徑。看來不一定是會讀書的人才能教書。對我來說，教書的經驗讓我學習到怎樣讀書。